第三章聚灵灯

顾兰舟愣了愣，知道自己失了仪态，瞬间回神。

屋内陈设简单，右侧折屏上绘制着写意的雪山之景，缓缓浮动变幻，一架琴横于屏前。左侧是一张沉香木案几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一个白色瓷瓶，瓶中插着一支不知名的黄花。角落的三足香几上，一尊镂空铜制香鼎吐露袅袅轻烟，满室都是泠泠的檀香之气。

秦霜跪坐在案前，身后的架上，摆着一盏亮着的聚灵灯。

这是秦氏的聚灵灯，顾兰舟自然认得，只怕这顾夫人与秦氏颇有渊源。

他心中疑惑，对顾夫人多了几分打量。

她手中一支狼毫，在纸上细细地勾勒着。

顾兰舟将粥放在案上一角，好奇地凑上去看，画上依旧是墙上之人。

画中人身形极为颀长，穿着一件月白卷云纹劲装，腰间系着深蓝色饕餮纹腰带，只缀着一枚金色的铃铛，披着一件白色大麾，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。

他五官如雕刻般分明，高挺的鼻子，薄薄的嘴唇，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，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带着浅浅笑意。

秦霜在画上题了一行字霜降碧天静，秋事促西风。

她将狼毫搁在砚上，抬头看向顾兰舟“来了。”

其实她早就知道顾兰舟进来了，没搭理他而已，一来她是想看看他的性子，二来是真的忙着作画，没空搭理他。

现下见他并没有不耐，心中不禁有些赞许。

顾兰舟微微颔首“夫人，画中何人？”

“我夫君。”

秦霜笑了笑，盯着屋外郁郁葱葱的桂树，出了神。

顾兰舟是第一次见她笑，空谷幽兰，恬静怡人。

这模样像极了禽霜阁中那烧毁了半副的娘亲画像。

他入了神，喃喃道“娘亲。”

秦霜浑身一颤，不可思议地盯着顾兰舟“你说什么？”

顾兰舟惊觉失言，往后退了一步“夫人我胡说的，你别在意。”

说着，他慌乱地又退了几步，一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架子，架上的聚灵灯摇晃了两下，重重地砸在地上，摔碎了，其中光芒四散飞出，顷刻消失不见。

秦霜盯着破碎的聚灵灯，大惊，伸手去抓，霎时鲜血直流，口中喃喃“碎了，碎了……”

顾兰舟着急蹲下去阻止，心中愧疚“夫人，别伤了自己，我给你再寻一盏聚灵灯灯便是。”

秦霜感觉到附着在灯上的灵识一点点消散，伸手猛抓了几下，终是指间沙，留不住，她苦涩地笑了。

顾兰舟伸手去扶秦霜，秦霜手一挥，他重重摔在架上，撞翻了架子，架上的古籍散落一地。

“谁让你进这屋的，给我滚。”

秦霜盯着支离破碎的聚灵灯，脸上尽是悲戚之色，她摸着胸口，心口的伤疤还未愈合，如今更痛了。

她花了十六年，用心头血养着聚灵灯，才收集了这一点点破碎灵识，如今都白费了。

秦砚听见这边动静，从床上挣扎起来，一进来就看见了破碎的聚灵灯，知晓定是兰舟闯祸了，赶紧赔礼道歉“前辈，兰舟不懂事，前辈若要责罚冲晚辈来便是。”

秦砚伤口疼痛难忍，咳嗽了两声。

顾兰舟赶紧挡在他面前“夫人，聚灵灯是我打碎的，你要打要罚，冲我来便是。”

秦霜冷冷地盯着他，冷哼一声“你毁了聚灵灯，我便要你拿命来抵。”

秦霜失了控，手掐住他的脖子，顾兰舟先前被她封了灵力，此刻使不出半分，毫无还手之力。

秦砚抓着秦霜的胳膊，使劲儿叫着“前辈”，希望秦霜清醒点，松开手。

顾兰舟拼了命地挣扎，领口松了松，脖子上挂着的紫色玉佩现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