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泼洒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,映出几分沉寂的辉光。宫殿的朱漆大门紧闭着,门上繁复的鎏金纹饰在月光下流转,依旧是往日那副庄重威严的模样,只是少了白日里的人声鼎沸。
往来的宫人脚步匆匆,裙摆扫过青石地面几乎听不到声响,连呼吸都似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,毕竟这里住着的是当今一国之母能在坤宁宫当差的,皆是千挑万选、训练到骨子里的规矩人。
原本坤宁宫宫内的药香早已散去,不似前阵子赵皇后日日汤药不断时,宫人们个个提心吊胆的模样。
常芙独自一人走在长长宫道上,虽无明确的禁令,可各宫都心照不宣地管束着下人,不许夜晚在宫道上久留,无非是怕那些藏着掖着的心思,会借着夜色生出事端来。
但像嫔妃或是有品阶的女官,自然不在此限。
迎面而来的宫人见了常芙,都忙不迭地退到两侧垂首行礼,待她走过便匆匆赶回各自当值的宫苑,生怕被巡查的人逮住,平白挨一顿罚。
常芙就这般静静地走着,直到坤宁宫那扇厚重的大门拦在眼前。
她轻轻吁了口气,眼神却骤然变得坚定,抬手便重重地拍在门上。
“皇后娘娘,下官有急事求见!”
她的声音不算响亮,却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瞬间打破了坤宁宫的寂静。
门内很快有了动静,一道门缝悄然拉开,露出个小宫女警惕的脸。
见是位女官,小宫女脸上立刻浮起不悦,压低了声音呵斥:“大胆!坤宁宫内,岂容你这般喧哗?”
常芙定了定神,目光落在那宫女脸上,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:“劳烦帮忙通报皇后娘娘,就说尚宫局承言,有急事求见。”
“尚宫局的人?”小宫女微微皱起眉,脸上的不悦稍缓,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,“承言大人莫怪,如今天色已晚,皇后娘娘早已吩咐不见外客。若真是急事,不如明日再来?”
说罢,她便要关门。常芙却猛地伸手往前一推,力道之大让小宫女猝不及防,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,手里的宫灯都险些摔在地上。
常芙趁机迈步走进了坤宁宫宫门内。
小宫女又惊又怒,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,她在坤宁宫当差多年,还从未见过敢如此硬闯的人!
她立时拔高了声音,语气里带着厉色:“放肆!敬你是女官,才对你客气几分,可这里是坤宁宫,不是你尚宫局的地盘!你这般硬闯,便是我这小小的宫女,也能即刻唤来值守的侍卫,将你扭送宫正司,以儆效尤!”
常芙脸上没什么表情,仿佛没听见她的怒斥,只淡淡道:“还请通报一次,就说……事关温尚宫,人命关天的大事。”
“温尚宫?”小宫女的脸色倏地变了。
宫里谁不知道,皇后娘娘与温尚宫关系不一般、自从温尚宫昏迷不醒,皇后的脸色就没好过几日。
这事关温尚宫的性命,她一个小小的宫女,还真不敢擅自做主。
她狠狠瞪了常芙一眼,冷声道:“你在这儿等着,一步也不许动!我这就去通传!警告你,若再这般硬闯,便是温尚宫醒着,也未必保得住你!”
说罢,她生怕常芙趁机乱闯,提着宫灯快步往内殿走去,脚步匆匆。
常芙立在原地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满是决绝。
没过多久,那小宫女便又匆匆折回,见了常芙脸色依旧难看,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,语气生硬地道:“皇后娘娘允了,让你进去。”
说罢也不多言,转身便往内引。
常芙对此毫不在意,她自小在宫里摸爬滚打,冷嘲热讽见得多了,一个小宫女的脸色如何,本就入不了她的眼。
此刻她满心都是温以缇的安危,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,紧紧跟上引路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