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壤城内。
杨广看见浑身是血的尉迟恭,正用唐制陌刀挑着渊盖苏文的头颅。
那个曾让他三征未果的枭雄,尸体像条死狗般,被拖过大街。
“表叔认得这里吗?”
李世民用马鞭指了指宫墙上的箭痕:“大业八年,你的龙辇就停在这个位置。”
杨广有些沉默。
他当然记得那个烈日灼烧的午后,自己就是在这里,看着三十万大军饿得举不起盾牌。
“现在,它是大唐的粮仓了。”
说话间,李世民笑着推开眼前沉重的宫门。
视野里,金灿灿的稻谷刹那间从门缝里漫出来,一直到淹没了杨广的靴尖。
这般场景,就像是当年在辽东战场上,那些饿殍枕藉的隋军。
何其嘲讽。
……
“报!”
随军侍郎小跑着递上账簿:“平壤存粮足够二十万大军吃半年。”
李世民随手把账簿塞给杨广:“表叔当年要是有这个……”
嘴里的话还没说完,李世民的声音突然被响起的号角声打断。
杨广循声望去,视线里平壤城上正在升起的大唐的旗帜。
“回长安吧,让朕看一看你的盛世!”
……
贞观十六年,十一月初,大唐一战灭高句丽。
李世民暂令李积留军镇守,待安抚好当地百姓后,再行班师回朝。
是日。
他先行带着杨广等人回返长安。
从辽东回返长安的过程历经半月有余。
视线里,破晓的晨光落在长安城头上的时候,杨广的指尖,正死死抠着马车的窗棂。
青石铺就的官道宽得能并行八辆马车,道旁栽种的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。
那一棵棵树根处嵌着带孔的青砖,皆是杨广从未见过的排水设计。
“表叔可还认得这春明门?”
李世民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,杨广从马车的车窗上看见城门洞上方新刻的,贞观永固,那四个字,在朝阳下泛着金铁般的光泽。
想当年他营建东都之时,洛阳城的正门也不过如此气派罢了!
马车突然减速。
杨广的额头差点撞上窗框,只是,此刻其视线却被城门处排成长龙的商队吸引。
那些满载丝绸的骆驼背上,都绑着盖有朱红官印的木牌。
“如今西域诸国的商税,已然抵得上半个河东道的赋税。”
李恪递来一盏温热的酪浆,瓷杯底部将作监的钤记让杨广手抖了抖。
他记得大业五年,自己为彰显天朝威仪,强行下令让胡商在洛阳西市交易时。
那一个个商人,脸上皆是藏不住的怨愤。
马车的车轮碾过某种坚硬的材质。
杨广低头看见透亮如镜的路面,那上面倒映着自己憔悴的面容。
这……竟是用整块青石打磨而成的御道。
接缝处,严丝合缝,刀刃也插不进。
“这叫水泥,来自后世的东西。”
李世民垂下马鞭,轻点地面:“混合石灰与矿渣所制,三日便能坚如铁石。”
杨广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想起龙舟途经汴河时,那些被急流冲垮的夯土堤岸。
若当年,他也有这等材料的话,运河两岸,或许不会埋下那么多的尸骨。
时辰似乎到了,长安的晨钟,开始响彻。
远处长安内的一个个坊市,同时升起炊烟,棋盘般的街巷里,早市摊贩的吆喝声竟隐约可闻。
这与他记忆中,宵禁森严的大兴城截然不同。
“去年阿耶刚刚废除了夜禁。”
李恪指向朱雀大街两侧林立的货栈:“如今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