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凤隐于鞘》
第一章 孤山雪刃
终南山的雪,下了整整三日。
林砚踩着及膝的积雪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坳里走。她身披一件灰鼠皮斗篷,兜帽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,沾着些雪沫子,像块冻在冰里的玉。
背上的剑匣撞着山石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匣子里是“断水”,三年前她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剑,剑身薄如蝉翼,出鞘时没有声,割开皮肉时,倒像极了雪落在炭火上的轻响。
山坳深处有座破庙,檐角塌了半边,露出黑黢黢的梁木,像只断了翅膀的鸟。庙门虚掩着,里面透出点微光,混着肉香飘出来。林砚握紧剑柄,指尖碾过剑鞘上镶嵌的螺钿——那螺钿拼成半朵寒梅,是她认得的记号。
“吱呀”一声推开门,暖意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火堆旁围坐着七八个汉子,个个佩刀带剑,脸上带着悍色。地上躺着两具尸体,胸口插着箭,箭羽上刻着“镇北军”三个字。为首的是个独眼龙,正用匕首挑着烤得焦黄的野猪肉,见林砚进来,独眼一眯,刀“噌”地抽了半截。
“哪来的?”
林砚没说话,解下背上的剑匣,往地上一放。匣子落地时发出重响,里面的断水似乎被惊动了,隐隐有轻鸣。
“黑风寨的人,托我来取样东西。”她的声音很淡,像雪水顺着冰棱往下滴,“他们说,东西在你们这儿。”
独眼龙咧嘴笑了,露出黄黑的牙:“黑风寨?那群废物早在三天前就被我们挑了。你说的东西,是这个?”
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,打开,里面是块巴掌大的令牌,鎏金镶边,上面刻着个“北”字。令牌边缘有道裂痕,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。
林砚的目光落在令牌上,指尖微微收紧。这是镇北军的调兵虎符,三天前在护送途中失窃,朝廷派了十二波人追查,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。
“把它给我。”
“凭什么?”独眼龙把玩着锦盒,眼神像打量猎物,“这令牌能换一千两黄金,你一个小丫头片子,拿什么跟我换?”
旁边的汉子们哄笑起来,有人吹着口哨:“不如让这小娘子陪咱们乐呵乐呵,说不定大哥心情好,就把这破牌子给她了。”
林砚没动,只是慢慢抬起头。兜帽滑落,露出张过分苍白的脸,眉眼却生得极艳,尤其是那双眼睛,黑沉沉的,像结了冰的深潭。
“我凭这个。”
她抬手,握住了断水的剑柄。
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拔剑的。只听见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像是布料被撕开,又像是风掠过刀锋。独眼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,鲜血从他颈间喷出来,溅在雪地上,红得刺目。
锦盒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虎符滚了出来。
剩下的汉子们愣了片刻,才反应过来,怒吼着拔刀冲上来。林砚身形一晃,像片被风吹起的雪,在刀光剑影里穿梭。断水剑没有多余的招式,每一次出鞘,都精准地落在要害处,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。
惨叫声此起彼伏,很快又归于寂静。
林砚站在尸体中间,雪落在她的斗篷上,瞬间被体温融化。她弯腰捡起虎符,用布擦去上面的灰尘,裂痕处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。
就在这时,破庙的横梁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咳。
“好俊的功夫。”
林砚猛地抬头,只见横梁上坐着个穿青衫的男子,手摇折扇,脚边还放着个酒葫芦,像是刚看完一场好戏。他看起来二十多岁,眉眼温润,嘴角噙着笑,半点不像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。
“你是谁?”林砚握紧断水,剑尖微颤。
男子从横梁上跃下来,动作轻得像片叶子。他收起折扇,指了指她手里的虎符:“在下沈知言,奉靖